在回家的高铁上,也无法安睡,不如写点东西,权当是回国这两日的记录,一沓流水账,看过笑笑便好。这是我在美国七年以后第一次冬天回国。
夜里见到李冬媛媛,在上海的寒冬里,仿佛多了几分温馨。我的室友极其爱上海,喜欢上海的舒适与小资。不过上海这个城市,我是不喜欢的。一踏上这片土地,感觉脚步就被迫不自觉加快了几分。这个城市的快节奏,是我在美国的城市里不曾需要的。随处都可以闻到人身上的烟味,以及其他味道。或许是因为在美国的时候,我不需要距离人这样近,也从来不会和太多人挤在一间狭小的小室里。这是从李冬家拍的上海落日。
在李冬的车上,去他们家的路上,和他随口聊着学校最近如何,老师们最近如何,同学们如何。依次和他分享。一晃经年,还记得当日在哥伦比亚,和李冬,Joshua在他们家客厅祷告,指点江山,谈论天下大事的场景。此后都成了山河故人。媛媛在家陪孩子小眠,听着我到家,起身以后给了我一个好大的拥抱。小媛媛看着清瘦了一些,这些日子回国事奉,想来是不容易的。轻手轻脚地走到孩子的房间,看着丫丫和Elijah熟睡的面孔,我站在边上久久不舍得离去。这是我在南卡的时候,最爱的孩子之二。调皮捣蛋,活泼热情。Elijah曾经说以后要做宣教士,要做我的小同工。
次日一早,两个孩子起床的动力是来我的房间看看是不是梦潇来看他们了。Elijah一看见我就过来抱抱我,丫丫也是,两个孩子都长高了不少。
上午去金宜广场与俊俊会师。她还记得我最爱吃海鲜,请我吃一家海鲜的自助。有海参,爬爬虾,各样的生鱼片,甚至还有烤鱼,外加鸭脖子鸭头。呵呵,在美七年,总被指摘多了些洋腔洋调,回国走在路上磕磕碰碰也是不停说“对不起”,每次要问什么问题都是“不好意思”和“谢谢”。但还是在饮食上被出卖了。在美国的时候,随手拌个沙拉便能吃得满足;或是刨一个牛油果也可算作一餐;吃饭总是放极少的盐油;难得做个肉,室友便猜到可能要带高中孩子回家吃了;从不介意吃得简单。然而遇到了国内的海鲜自助,也是饕餮式吃法,并无异同。不过看到许多人把新鲜的生鱼片也被放到小火锅中煮老了才拿出吃,简直是暴殄天物。我一向认为,海鲜最好的吃法便是生吃,河鲜才需要加工。对于俊俊请我去吃海鲜自助这件事,我觉得还是非常显出她非常爱我的。她不停去给我拿海鲜,拿我爱吃的生蚝,还有好吃的甜品。我平生最爱海鲜和甜品,当然,只是在饮食部分,我其他爱的东西还是非常多的。在吃上懂得我并能够与我一起分享我所爱的,这世上多了俊俊一人。俊俊仍然是谈起前线便非常地激动,一如那时在南卡,一圈一圈地在pineview的小区里来回走着,谈论着那些忠心的见证和摆上。在学校的时候总是穿戴简单,回国看到俊俊不禁说她开始注意穿着了,她一脸认真地说,“在上海要是和以前那样穿要被人鄙视的,人家都不愿意和我出去了。”和俊俊之间的许多对话不便在这里多分享,与她在电梯分别,自拍了一张留念。今夕何夕,不知何日才会再见,不禁有些惆怅。这是非常宝贵的一个姐妹,心地单纯,谦卑忍耐。回国见她,看她进步还是很大的。
从广场出来,在地铁站拐角的地方,有人在卖缙云烧饼。那一刻有些近乡情怯的感觉。这是我每年回国都要吃的食物,一个烧饼加一碗馄饨,就叫人足够满足了。我走上前,买了几个烧饼,想着带去给李冬媛媛也尝尝,他们定然不会注意到这样的小铺子。做烧饼的阿姨说,你现在买是刚烤出来的最好吃的,这是干菜味的。我就笑笑,说,我知道,我也是缙云人。她有些惊讶,用方言问我,你是缙云哪里的?我有些羞婥,说,我是县城的,出来好多年,缙云话说得不太好。初中便在金华了,此后在金华五年,而后在美国已经七年。于是方言讲得磕磕巴巴,却也还是说出了完整的话。在陌生的城市听到熟悉的乡音,能够感觉到心里有些什么在翻腾,或许这就是故乡在我心里的位置罢。与阿姨小谈片刻,将烧饼装进袋子放好,又匆匆离去。
下午回李冬家,Elijah眼睛不适,便在家中休息。他缠着我要看Snoopy的动画片。那些阳光灿烂的午后,我时常和丫丫还有Elijah趴在地上,播放着snoopy,嬉笑打闹。窗外的阳光斜斜照进来,我们趴在电脑前又一次看Snoopy和Charlie Brown的故事,就好像回到了我们以前的故事里。我还记得一次Elijah因为家里没有冰棍,只有放在碗里的冰激凌而哭闹,我问他,Elijah,你是不是要做一个宣教士?他说,是的。我说,可是很多宣教工场没有冰激凌呢,那你还去吗?他想了一会儿,说,我还要去。我说,那你现在有冰激凌吃还哭什么呢。他马上就不哭了。还有一次,Elijah指着天空和我说,梦潇你看,那里有好多石头。我看了好久没有理解他的意思。他说,你看,神画的石头真好看。我才明白他说的是云。Elijah和丫丫都是长得很结实的孩子,我曾经同时把他们俩从一楼抱到三楼。这次看见他们,只怕是连把其中一个从一楼抱到三楼都很艰难了。我不在的岁月里,小小孩子怎的一下子就长大了这么多。问Elijah是比较喜欢上海还是Columbia,惊讶于他竟然回答说是上海。问他,为什么呢。Elijah回答说,因为上海有冰糖葫芦,有各种味道的棉花糖,有草莓味的,有蓝莓味的,但是Columbia没有。食物果然是用来吸引人的好东西。我一直觉得三十六计里除了美人计还该加一个美食计。李冬和媛媛,甚至俊俊,都想用美食“引诱”我将来回上海。
晚上见了林琦,这是认识了十二年的好姐妹。出国七年间回来,也见过数次。有很久的好朋友的好处便是,这些年间虽然没有一直在一起,但是人生中的大部分事情,彼此都是知道的。我在美国信主以后,两年后,她在大连信主受洗。于是在主里,更是亲近,期间的软弱和愁烦,也都一一分享过。晚饭期间在分享彼此近期的状况,对于未来的想法。想到顾城那首诗里说,“酒杯碰撞中,全是梦想破碎的声音。”而我感恩的是,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是再次遇到畅谈之时,我们在主里仍有盼望,这一路走下去依然美好。晃晃悠悠挽着手往李冬家走的路上,谈起了许多青春荒唐的故事,那些少年时候的心事,以及那些随着流水逝去的情愫。时间过得真快,那些我们当时以为会一直继续下去的故事,都已经写上了结局,打上了至此剧终的烙印。而我们,也不再是少年时候爱做梦的女孩子了,也开始学习计算代价,学习独立成长,学习负责任,也学习权衡利弊。毕竟,我们都会朝着现实的方向去成长。
而后在媛媛家查经,雅各书第三章。那些人为了争高位,抬高自己,做口舌之争。于是雅各的书信中说,惟独从上头来的智慧,先是清洁,后是和平,温良柔顺,满有怜悯,多结善果,没有偏见,没有假冒,并且使人和平的,是用和平栽种的义果。对于我自己也是很好的提醒。口舌实在是非常有能量的东西,很多话我们说多了,连我们自己都会相信的。口舌引起的纷争,杀伤力也是非常大的。仅供自己反省。
今天一早,丫丫和Elijah跑到我的房间,钻进我的被窝里和我说悄悄话。我们一起谈他们在中国的生活,讲他们的学校。小小孩子窝在我的臂弯里,抱着他们的时候仿佛觉得连岁月都是温柔的。怪不得做母亲的,不论有多辛苦,却总能感到满足和幸福。
与桂薇约在虹桥火车站的星巴克见。出门晚了,加之错算了地铁的时间,约好十点到,她从南京都跑到上海了,我还在路上,一直到十一点才到了车站。心中觉得惭愧,真是极其的不靠谱,然而没有国内的手机号,又无法联系,甚至无法连网。而后,我在楼下的星巴克等了二十多分钟,而她在楼上的星巴克。问了执勤的协警这个车站是否还有其他星巴克,他一脸疑惑地说,应该没有啊。看到他不确定的表情,我就不应该相信他的。最后抱着歉意颓然地走去楼上,才发现楼上还有两个星巴克。又拖着箱子一路小跑过去,她还在安静地喝咖啡,也毫无责备和抱怨。每次被人以这么大的恩典对待的的时候,都非常感动。还记得两三年前在明州,和桂薇出去吃饭,她在我的车上愿意信主,做了决志的祷告,此后就一直很单纯地跟随神,读经祷告也少有间断。后来和桂薇,懿缦一起在我家做门训,一起分享婚姻上的祷告和期待,一起听那首好好恋爱,一起去相信在主里没有什么事情是太早或太迟。今日又得以彼此分享,何等有幸。她告诉我很快要读完一遍圣经了,兜兜转转又开始重新规律聚会了。不禁为她感恩。也分享了一些我自己的近况了将来可能的打算。两年多未曾见面,原本计划了两个小时,最后却只得了二十分钟,又得去赶我的高铁。进站的时候一遍一遍的回头,看她一遍一遍地挥手。
心中只是可惜时间太短,却也更期待永生更长。这些我所亲爱的朋友们,山河故人,终将道别。可是在主里,这样的情谊却是永恒的。列车飞快地向前行驶,一座又一座的山,桥,房子被抛在身后,就如同今生今世里那些逝去的风景。却有一样的目的地,在神那里。
上海并没有美食,只是不缺各地的美食。看你离乡七载,归去还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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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人不是少年人,心还是少年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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