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回国已经三个月了,去了一些城市。在国内的一个很明显的观察便是,几乎我看到的所有人都不高兴。在地铁上,公交上,马路上,火车上,飞机上,谈话的人,沉默的人,抬头的人,低头的人,几乎都是不高兴的脸,心事重重,皱着眉头。偶尔可能翻到手机上某个搞笑视频的时候,嘴角才会流露出一丝笑意,却也是一闪而过。两个人争吵的事情有时候太小太小,小到复述一遍或许你就能笑出来。
我记得去年回国,一个姐妹看着我,说,在这个城市,很久很久没有看到这样的笑脸了。而我在这样的环境下,不停被提醒要按照别人的期待生活,也开始有一些躁动不安。花了很长的时间去学习在基督里自由的生活,自由地表达心中所想,自由地允许别人看到我的好与不好,世间的苦难,我们习惯了用笑来面对,说出来就和说笑话似的。并非不在意,而是知道这些都是暂时的,不是永恒的。时时事事都关注别人的眼光,这样的重担未免也太沉了,这样的生活未免也太累了。我从来不需要为别人而活,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人生。
在温州,在上海,在重庆,只有在CIU的人面前,嘻笑怒骂,都是被完全接纳的。第一次与校长有近距离接触,他下了高铁说他录下了徐老师打呼噜的声音,其实在youtube上找了一个打呼噜的视频,背过手机要放给徐老师听。我发现他打开的其实是youtube,几个人不禁在温州的高铁站大笑起来。这是我们CIU的家庭,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回到那个自由的大家庭里了。
后来在上海,和朋友谈天,分享着这几年的经历,看到的见证,老师同学的信心生活。我想,大概世界上很难见到有一个残疾的女儿一瘸一拐在校园里却每天满含笑意面对学生的父亲;大概世界上很难见到好不容易培养女儿读完医学院却支持女儿女婿一起去埃及做医生的母亲;大概世界上很难见到有多动症和抑郁症的丈夫却每天带着爱去教养陪伴整个家庭的妻子;大概世界上很难见到为了得老年痴呆症的妻子辞去校长职务的丈夫……而这些人,都是带着笑,带着爱与盼望去生活的。
在重庆见到Eddy的时候,聊到为什么我们和世界上的人一样经历这些事情,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们谈到之时都可以举重若轻地笑出来。Eddy笑说,别人家听说我们家有三个孩子头都大了。我说,这是为什么呢?Eddy告诉我的丈夫,如果想去体验天堂是什么样的,可以去CIU,因为CIU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
离天堂有多近呢?在难过的时候可以在老师办公室一呆就是几个小时,又哭又笑地彼此分享。那时作为单身姐妹吃饭比较随便,也有家庭随时招待。与弟兄姐妹可以完全敞开,真实地交流,分享彼此的喜怒哀愁。即使是最糟糕的一面,也可以分享,在彼此鼓励中生命被改变。而这一路,都有同路人陪伴着一起走过,便也毫无畏惧。
每天放学回家,在楼下都有一群孩子迎接我,大老远跑来拥抱我。CIU时常有新生儿降临,每次抱着小宝宝的时候,那一份平静安稳,便像是从天上来的。被孩子无条件地关爱着。这次来Eddy家之前,三个孩子已经许多次告诉周围的人我会去找他们玩。
偶尔一个人的时间可以在小湖边上,坐在甲板上吹吹风,看看山,有时还可以钓到不小的鱼。二十四小时的祷告塔,随时进去,都可以翻开里面关于未得之民的书,与天父谈谈心。从家去学校的小山坡上,有一条小路。小路两边长了许多黑莓。有时去学校就带个小碗,路上摘许多黑莓去办公室洗了吃。还有小片的竹林,五月可以自己去挖了笋来炖肉。
即便是足不出户,也可以坐在窗边看楼下的柳树低垂,外面或是狂风暴雨,或是艳阳高照,我亦可以在家安心画画写文章。这是多么大的祝福。
我很庆幸,今生在CIU度过了一段最美好的岁月,无忧无虑。惟一的麻烦便是不时要赶作业。却也从中学习到了许多。
每一个人都真实地彼此接纳,我学习了很久才开始慢慢享受这样的恩典。律法主义总是想束缚捆绑我们,要求我们外面应该做怎样的人。但真正的从基督来的爱理是给我们自由的。若是没有真正的自由,便没有真正的顺服。神所要的,从来不是我们表面上如何“属灵”,而是我们心里如何真实地去面对祂,经历祂,乃至去爱祂。

